城西的郊野,暮色低垂,人高的荒草中夾著一條被踩踏出的小徑,蜿蜒曲折的盡頭,是一處地道的入口。
林建打開車燈,緩緩駛入,不停環(huán)視四周,保持警惕。
我將口袋里的槍握在手中,打量幽暗的通道。
車燈在墻壁反射,如水波紋般向前蕩開,看起來好像墻壁在蠕動,讓人頭皮發(fā)麻。
「這……太詭異了!」我對林建說,「墻壁是什么材料?」
林建搖搖頭,「我是9處成立后才調來的。」
「這么說,這個實驗基地是在9處成立前就有?」
「基地荒棄與9處成立,是在同一年?!沽纸ǖ统恋穆曇粼谕ǖ览锘厥?,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投入死水,「有傳言……我們就是因為這里發(fā)生的事才成立的?!?/p>
一股寒意順著我的脊椎爬了上來,我還想追問。
車已駛到地道盡頭,燈光猛地向前鋪開,撞上了一扇異常厚重的巨型大門。
我和林建下車走到門前,發(fā)現(xiàn)大門光滑如新,沒有一點歲月侵蝕的痕跡。
伸手撫摸,手感不是已知的任何材料,在陰冷的地下通道中,竟微微發(fā)熱。
我們還想尋找進入的方法,突然從上方射下強光。
伴隨著短暫的失明,耳邊傳來一個聲音,「哈哈,來得比我想象要早!」
「王東???」林建低喝,左手遮擋著光線,右手持槍,槍口隨著他搜尋的目光移動。
「呵呵……」笑聲在金屬墻壁間碰撞、疊加,變得愈發(fā)空洞,那個聲音沒有回答,反而回道,「這里……你不太受歡迎啊!」
我瞇著眼,沖著大門方向喊道,「沒有他,我可能到不了這兒?!?/p>
「哼!」王東的聲音變得冰冷,「沒有他們——你早就過來了?!?/p>
「要不是他,我們已經抓到你了!」林建絲毫不退讓,語氣強硬。
我心里「咯噔」一下——可千萬別在這時候起紛爭?。?/p>
「都是為了畸變者……9處基地……爆炸了……安平宏聯(lián)系不上……」我腦子飛快地轉,將知道的信息碎片一股腦地倒出來,企圖打破這致命的僵持。
「哈哈……」王東的笑聲聽起來很愉悅,緊接著吐出令我猝不及防的四個字,「自作自受!」
我聽到身邊林建的呼吸都加重了,連忙湊在他耳邊說,「大局為重。」
林建別過頭去,脖頸上青筋暴起,「呼呼」喘著粗氣,最終忍住沒再開口。
但王東卻不依不饒,繼續(xù)說,「咱們算半個『同袍』,不是不能收留你,但你必須答應不動歪心思!」
我心都揪到嗓子眼了,偷偷打量林建的表情,暗罵王東火上澆油。
林建雙目赤紅地瞪向大門,腮幫肌肉抖動,扭頭瞄我一眼,狠狠將槍插回槍套,舉起雙手。
通道里陷入一片死寂,只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在回蕩。
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么長,終于傳來王東聽不出情緒的聲音:
「……進來吧?!?/p>
大門從中心向內翻卷開啟,露出了門內一架大型升降機。
我們駕駛車輛,停在升降機上下降。
【-8】層,地下大約50多米。
下降途中,王東還通過廣播傳聲打趣——這被遺棄的實驗室,如果建在地下18層就好了。
不知為何,他這句無心的玩笑,配合著升降機鋼纜摩擦的吱呀聲,讓我后頸莫名泛起一陣寒意。
走出升降機,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間在眼前豁然展開。
穹頂散發(fā)出類似日光的明亮光線,將這片原本應深埋于黑暗的領域照得恍如白晝。
兩排隔間向遠處伸展,隔間夾著的通道,像是畫出的飛機跑道,跑道盡頭的黑暗中隱約是一扇大門的輪廓。
身著統(tǒng)一服裝的工作人員行色匆匆,在排列整齊的隔間中穿梭。
看著眼前不真實的場景,我忍不住小聲嘀咕,「這才是9處大本營吧!」
林建仿佛沒聽我嘀咕,正不停掃視眼前的一切,不知在搜尋些什么。
「哈哈……」王東坐著輪椅從最近的隔間里滑出,向我們張開雙臂,「歡迎來到新世界!」
我和林建沒搭理他,一起盯向推輪椅的身影——是那個短發(fā)女人。
王東摸摸鼻子,翹起大拇指,指向身后說,「介紹一下,江小玲——我的『信使』,呵呵……」
我嘴角抽搐,不知該怎么評價王東——他之前給我的不是這種感覺。
林建反倒很平靜,望向江小玲說,「你的表演并不成功?!?/p>
我這才恍然大悟,原來辦公室里的呆滯和怪笑全是偽裝。
江小玲鼻子皺了皺,聲音清脆,「我沒受傷,就算成功!」
王東「啪啪」拍了兩下手掌,「好了,過去就不要糾結了,帶你們看看未來!」
江小玲推著輪椅轉身,走向排列開的隔間,我和林建快步跟上。
9處說的「危險」,在王東嘴里變?yōu)榱恕肝磥怼?,難道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分歧——王東叛離9處的原因……
我思緒游離間,鼻尖傳來一股類似電路板燒焦的異樣氣味。
味道來自我們正經過的一個半敞開的門口,我猛地停下腳步——
就在那個隔間里,我看到了熟悉的獸首名片,被釘在正中央的白板上。以它為中心,延伸出無數(shù)紅線——
紅線末端,釘著建筑照片、人物檔案、事件剪報,以及一些形態(tài)扭曲、我從未見過,也不愿去想象其存在的……生物草圖。
我走到白板前,手指隨意劃過其中一根紅線,僅一瞬,滿墻的紅線都開始有節(jié)律地明滅著微光。
好像我喚醒了一個沉睡的恐怖大腦。
驚魂未定時,口袋中的名片開始微微發(fā)熱……
我趕忙掏出名片,正中獸首閃爍著紅光,竟然與紅線的明滅完全合拍。
名片飛速升溫,一股灼痛猛地從指尖炸開!
我下意識地縮手,名片「啪」地掉在地上。指尖已然留下一道刺眼的焦痕。
與此同時,一陣空洞的呢喃聲直接在我顱內響起,大腦如同被刀片切開,一段混亂、扭曲、根本無法理解的短語被強行塞了進來。
「這……這到底是什么?!」我捂著仿佛要裂開的腦袋。
「不知道!」王東的回答讓我一愣。
他似乎預料到我的反應,視線轉向實驗室另一側。
我撿起名片,順著他目光望去,呼吸不由得一滯——
在一個特制的陳列架上,如同展示著某種圣物或天災遺骸般,靜靜地固定著幾張獸首名片。旁邊的標簽簡明扼要:
激光灼燒,15分鐘——無變化
極寒冷凍,72小時——無變化
腐蝕浸泡,24小時——無變化
……
所有的名片,都保持著最初始的漆黑與光滑,像是在嘲笑人類的無知。
一股寒意從我心底升起,呆呆地看著王東,「撒旦的名片?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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