簽完“記憶屏蔽”契約的第三天,林知夏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真的想不起陳默的樣子了——這感覺很奇怪,就像看了一部電影,過了很久,只記得大概情節(jié),卻忘了主角長啥樣。
她坐在店里整理花材時,偶爾會覺得心里空落落的,好像少了點什么,可怎么也想不起來少的是什么。她翻遍了手機(jī)和相冊,沒有找到任何線索,最后只能歸結(jié)為“大概是最近太累了,腦子有點不夠用”。
墨淵沒有再來過,那個裝著藍(lán)色液體的玻璃瓶還放在抽屜里,她一直沒舍得摔碎——總覺得那個瓶子像是墨淵留給她的“后路”,只要瓶子還在,她就還有退路,心里也踏實點。
直到那天下午,店里來了一個奇怪的客人——說是客人,其實更像來找茬的。
那是個穿著黑色斗篷的女人,斗篷的帽子壓得很低,遮住了大半張臉,只露出一點蒼白的下巴,跟電影里的反派似的。她走進(jìn)店里,沒有看花,而是徑直走到林知夏面前,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木頭,特難聽:“你就是林知夏?”
“我是。”林知夏放下手里的剪刀,心里警鈴大作——這女人的氣場太奇怪了,跟墨淵有點像,但更冷,更兇,“請問你想買花嗎?我們這里有玫瑰、百合、向日葵,都很新鮮。”
女人沒有回答,反而抬起頭,露出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,跟貓的眼睛似的,看著特嚇人。“墨淵在哪?”她問,語氣里帶著點命令,“你把他藏哪了?”
林知夏愣住了:“墨淵?我……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。”她確實不知道墨淵在哪,他自從上次離開后,就再也沒有出現(xiàn)過,跟失蹤了似的。
“你少裝蒜!”女人突然激動起來,伸手抓住林知夏的肩膀,力氣大得驚人,疼得林知夏齜牙咧嘴,“墨淵為了你,違反了地獄的規(guī)矩,私自屏蔽人類的記憶,還拒絕吸食你的負(fù)面情緒——你以為他躲起來,我就找不到他了嗎?”
林知夏被抓得肩膀生疼,她想推開女人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,跟被按在地上似的。“我真的不知道墨淵在哪。”她急得眼眶都紅了,眼淚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,“你是誰?你找他干什么?為什么要抓我?”
“我是地獄的使者。”女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看著特陰險,“墨淵欠了地獄三千年的‘魂火債’,本該靠吸食人類的負(fù)面情緒償還,可他卻為了你,寧愿自己的魂火一點點熄滅——我來這里,就是要帶他回地獄受罰,順便……”她的目光落在林知夏的臉上,帶著一絲惡意,“把你這個‘麻煩’給解決掉,省得他再為了你犯傻。”
女人的指尖突然冒出一團(tuán)黑色的火焰,跟燒黑的煤球似的,朝著林知夏的臉燒來。林知夏嚇得閉上眼,心想“完了,這次真的要涼了”,可預(yù)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傳來——反而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冷冽氣息。
她睜開眼,看到墨淵站在她面前,用自己的后背擋住了那團(tuán)黑色火焰。黑色火焰落在他的風(fēng)衣上,瞬間燒出一個洞,露出里面泛著藍(lán)光的皮膚——那皮膚像是由無數(shù)細(xì)小的藍(lán)色火焰組成,被黑色火焰碰到的地方,正一點點變暗,跟手機(jī)電量不足似的。
“墨淵!”林知夏驚呼出聲,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——她從來沒見過墨淵這樣,以前他總是一副胸有成竹、無所不能的樣子,現(xiàn)在卻看起來很虛弱。
墨淵轉(zhuǎn)過身,臉色蒼白得像紙,嘴角卻還帶著一絲笑意,跟強(qiáng)撐著似的:“我說過,別等到不得不摔的時候,才想起那個瓶子——你怎么還是這么不聽話?”
林知夏這才想起抽屜里的玻璃瓶,她趕緊跑過去,拉開抽屜,抓起瓶子就往地上摔——她現(xiàn)在只想救墨淵,別的什么都顧不上了。
“別!”墨淵想阻止,卻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——瓶子已經(jīng)脫手了。
玻璃瓶摔在地上,瞬間碎裂,藍(lán)色的液體濺在地上,化作一團(tuán)藍(lán)色的火焰,跟小太陽似的,朝著墨淵的方向飛去。那些藍(lán)色火焰落在墨淵的傷口上,原本變暗的皮膚瞬間亮了起來,黑色火焰也被藍(lán)色火焰一點點吞噬,跟冰遇到火似的,很快就沒了。
“你這個傻子!”墨淵的聲音帶著一絲怒意,又有一絲無奈,跟恨鐵不成鋼似的,“這瓶‘魂火原液’,是我用三百年的修為煉的,本來是想在你遇到危險時,讓你用來保護(hù)自己的,你卻用來救我——你知不知道,沒有了原液,你下次遇到危險怎么辦?”
林知夏跑到他身邊,看著他風(fēng)衣上的破洞,還有他嘴角滲出的血絲,眼淚掉得更兇了,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。“你為什么要回來?”她哽咽著問,聲音都在顫,“你明明可以不管我的,明明可以躲起來的,為什么要回來受這個罪?”
“因為你是我的‘抵押物’。”墨淵伸手,想擦去她的眼淚,指尖卻在碰到她臉頰的前一秒停住了——他怕自己的手太涼,凍到她,“商人不能讓自己的抵押物,被別人毀掉——這是規(guī)矩。”
林知夏才不信他的鬼話——哪有商人會為了“抵押物”犧牲自己的修為?她抓住墨淵的手,不管他手涼不涼,用力攥著:“你別騙我了,你就是擔(dān)心我,對不對?”
墨淵的身體僵了一下,沒有說話,算是默認(rèn)了。
地獄使者看著眼前的一幕,氣得渾身發(fā)抖,跟打擺子似的:“墨淵,你為了一個人類,竟然不惜動用‘魂火原液’,你知不知道,沒有了原液,你的魂火撐不了多久!用不了半年,你就會魂飛魄散!”
墨淵轉(zhuǎn)過身,眼底的藍(lán)光變得凌厲起來,跟出鞘的刀似的:“我的事,不用你管。”他的指尖冒出藍(lán)色火焰,比剛才更亮,跟小火炬似的,“你要是再敢碰她一下,我就算魂飛魄散,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獄——不信你試試。”
地獄使者的臉色變了變,她知道墨淵說得出做得到——墨淵在地獄里可是出了名的“不要命”,以前為了搶一塊“甜魂石”,能跟十個惡魔打三天三夜,最后渾身是傷還贏了。
“你等著!”她放下一句狠話,跟放狠話專業(yè)戶似的,轉(zhuǎn)身化作一團(tuán)黑煙,消失在店里,連點痕跡都沒留。
店里終于安靜了下來。林知夏看著墨淵蒼白的臉,還有他風(fēng)衣上的破洞,心里又疼又慌,跟揣了個兔子似的。“你的傷……”她伸手想去碰他的后背,卻被他躲開了。
“別碰,燙。”墨淵說,聲音有點虛弱,“我的魂火現(xiàn)在不穩(wěn)定,會傷到你。”
林知夏收回手,從柜臺后的抽屜里拿出醫(yī)藥箱——那是她上次被陳默抓傷后買的,里面有繃帶、消毒水、創(chuàng)可貼,啥都有。“我?guī)湍闾幚硪幌峦饷娴膫诎伞?rdquo;她說,“雖然你的傷是火焰弄的,但至少能把破洞遮起來,省得別人看到了奇怪。”
墨淵沒有拒絕,只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,任由林知夏給他脫風(fēng)衣。他的后背有一塊很大的傷口,原本泛著藍(lán)光的皮膚現(xiàn)在變成了暗紅色,像是被燒過的木炭,看著特嚇人。林知夏用消毒棉輕輕擦著傷口周圍的皮膚,動作很輕,生怕弄疼他——雖然她知道,惡魔的痛覺可能跟人類不一樣,但她還是忍不住小心。
“你活了一萬年,是不是經(jīng)常受傷?”她輕聲問,想轉(zhuǎn)移一下話題,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。
“嗯。”墨淵的聲音很輕,跟蚊子叫似的,“以前在地獄,為了搶一塊能產(chǎn)生‘甜靈魂’的石頭,要跟別的惡魔打架;后來到人間,為了吸食一點干凈的負(fù)面情緒,要躲著天界和地獄的使者——有時候還會被人類誤會,當(dāng)成壞人打一頓。”
“‘甜靈魂’是什么?”林知夏好奇地問,眼里滿是求知欲——她對墨淵的世界太好奇了。
“就是像你這樣的靈魂。”墨淵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,跟春風(fēng)似的,“心里裝著很多‘軟’,就算經(jīng)歷了不好的事,也想讓別人開心。這種靈魂的味道是甜的,比地獄里所有的珍寶都珍貴——很多惡魔搶破頭都想吸一口。”
林知夏的臉突然紅了,跟熟透的蘋果似的。她低下頭,加快了手里的動作,用白色的繃帶一圈圈地繞著墨淵的后背,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(jié)——雖然墨淵可能看不到,但她還是想弄好看點。“以后不許再這樣了。”她說,語氣里帶著點撒嬌的意味,“不許再用自己的身體擋傷害,也不許再為了我,動用什么‘魂火原液’——你的命也很重要,知道嗎?”
“好。”墨淵很干脆地答應(yīng)了,沒有任何猶豫。
林知夏愣住了——她以為墨淵會反駁,會說“我是為了我的抵押物”,可他卻直接答應(yīng)了,跟乖寶寶似的。她抬起頭,看著墨淵的側(cè)臉,夕陽的光落在他的臉上,把他的睫毛染成了金色,看起來竟有幾分溫柔,一點都不像惡魔。
“墨淵,”她輕聲說,聲音里帶著點試探,“你是不是……有點喜歡我?”
墨淵的身體僵了一下,沒有回答,只是把臉轉(zhuǎn)向窗外。窗外的夕陽已經(jīng)完全沉下去了,天空慢慢暗下來,星星開始一點點冒出來,跟撒了把碎鉆似的。
林知夏看著他的側(cè)臉,心里突然有了答案——他肯定是喜歡她的,不然怎么會為她做這么多?她沒有再追問,只是默默地把最后一圈繃帶系好,然后把風(fēng)衣遞給他。
“謝謝你。”墨淵接過風(fēng)衣,慢慢穿上,動作有點慢,看起來還是很虛弱,“我該走了,地獄的使者不會善罷甘休,我不能把你卷進(jìn)來——要是她再來找你麻煩,你就……”
“你要去哪?”林知夏打斷他,聲音里帶著一絲不舍,“你現(xiàn)在傷得這么重,要是再遇到危險怎么辦?”
“不知道。”墨淵笑了笑,眼底的藍(lán)光柔和了很多,跟星星似的,“或許去北邊的雪山,那里的雪很涼,能讓我的魂火穩(wěn)定一點;或許去南邊的海邊,那里的風(fēng)很軟,能讓我想起你給老奶奶包花的樣子。”
他走到店門口,停下腳步,回頭看了林知夏一眼:“你的花店,要一直開下去——等我回來。”
“嗯。”林知夏用力點頭,眼淚又掉了下來,跟個小哭包似的,“我等你回來,我會把花店開得很好,等你回來的時候,給你看我新進(jìn)的花。”
墨淵的喉結(jié)動了動,想說什么,最后卻只是揮了揮手,身影消失在夜色里,跟從來沒出現(xiàn)過一樣。
林知夏站在店里,看著空蕩蕩的門口,心里卻一點都不覺得空——因為她有了期待,有了等著的人。她知道,墨淵一定會回來的,就像春天會來,花會開,就像她總有一天,能重新聞到花香,重新笑出來一樣。
她走到柜臺前,拿起那個裝著藍(lán)色液體的玻璃瓶碎片,小心翼翼地放進(jìn)一個小盒子里——這是墨淵用三百年修為煉的原液,就算碎了,她也要好好收著。然后她走到窗邊,看著天上的星星,輕聲說:“墨淵,我會把花店開得很好,等你回來的時候,這里會有很多很多的花,有向日葵,有康乃馨,還有你喜歡的、帶著‘軟’的花——你可一定要回來啊。”
窗外的風(fēng),輕輕吹進(jìn)店里,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、類似雪后松枝的清冽氣息,像是墨淵的回應(yīng)——他肯定聽到了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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