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知夏辭了職——主要是原公司離陳默以前的工作室太近，每天上班路上都要經過那家他常去的咖啡店，一看到那店的招牌，就想起陳默以前坐在窗邊說“以后要給你開連鎖咖啡店”的屁話，膈應得慌。

她用墨淵還完債剩下的錢，在老城區(qū)租了間小門面，打算開一家小花店。租金不算貴，地段也還行，周圍都是居民區(qū)，人流量夠。

她以前賊喜歡花。大學時，她會省下飯錢，每周買一束小雛菊放在宿舍的窗臺上，看著那些嫩黃色的花瓣，心里就暖暖的，跟揣了個小太陽似的。她記得有一次，陳默問她為啥喜歡花，她說：“因為花會開啊，不管前一天有多冷，第二天太陽出來，它還是會慢慢打開花瓣，多勵志??！”

那時候陳默還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(fā)，說：“以后我給你開一家最大的花店，讓你每天都能看到花，再也不用省飯錢買了。”

現(xiàn)在，她自己開了家小花店，卻再也聞不到花香了——這就跟買了杯奶茶卻沒插吸管似的，憋屈。

簽完契約的第十天，墨淵又出現(xiàn)了。那天林知夏正在整理剛到的玫瑰，剪根、去葉，忙得跟陀螺似的，他突然從店門口的陰影里走出來，跟個幽靈似的，嚇了她一跳，手里的剪刀都差點掉地上。

“你咋來了？走路沒聲音的嗎？想嚇死人?。?rdquo;林知夏放下剪刀，拍了拍胸口，心跳得跟打鼓似的。

墨淵的目光掃過店里的花，最后落在她手里的玫瑰上，語氣沒波瀾：“你的第二份代價，該付了。”

林知夏愣了一下：“不是說好了，第一份代價是三年的快樂嗎？咋還搞分期付款啊？”

“那是第一筆交易。”墨淵走到柜臺前，指尖在玻璃柜臺上輕輕敲了敲，跟敲鍵盤似的，“你開這家店，用的是我?guī)湍闶Ｏ碌腻X，那筆錢里，包含了‘你對花香的感知’——你沒發(fā)現(xiàn)，你現(xiàn)在聞不到任何花的味道了嗎？”

林知夏的心猛地一沉，跟掉進冰窟窿似的。她下意識地拿起一朵剛拆開的百合，湊到鼻尖——白色的花瓣軟軟的，還帶著清晨的露水，看著就香，可她的鼻子里空空的，跟堵了棉花似的，沒任何香味。她又拿起一朵玫瑰，還是一樣，連點刺的痛感都比香味明顯。

原來不是花沒有香味，是她聞不到了。

“你為啥不提前告訴我??？這算隱藏消費吧！”她的聲音有點發(fā)顫，心里那點剛燃起的對花店的期待，瞬間就涼了半截。

“契約里寫了，‘相關情緒及感官體驗’均作為代價。”墨淵的語氣還是沒波瀾，跟念說明書似的，“你簽了字，就等于同意了——我可沒逼你。”

林知夏把百合放回花瓶，轉身走到窗邊。窗外的老街上，有幾個孩子在追著跑，笑聲傳進來，可她卻覺得那些笑聲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墻，聽不真切，跟聽收音機沒信號似的。她想起自己以前聞到花香時的樣子，想起陽光落在花瓣上，香味混著暖意鉆進鼻子里的感覺，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地方，又開始疼了——跟被針扎似的。

“你到底想要什么??？”她回頭看向墨淵，有點崩潰，“我的快樂，我的嗅覺，接下來是不是還要我的聽覺、視覺？你這是要把我變成個殘疾人啊！”

墨淵看著她，眼底似乎有藍色的光閃了一下，跟手機屏幕亮了似的：“我要的，是你自愿放棄的東西。”他頓了頓，補充道，“每一次交易，我都會給你等價的東西。你用快樂換了債務清零，用嗅覺換了開店的資金，如果你不想繼續(xù)，也可以停止——但你店里的房租，下個月就要交了，還有花材的錢，你自己算吧。”

林知夏攥緊了拳頭——她知道墨淵說的是實話。這家小店是她現(xiàn)在唯一的念想，是她從那段爛透了的日子里，抓出來的唯一一根稻草。要是店沒了，她真的就一無所有了。

“下一次交易，是什么？”她問，聲音里帶著點妥協(xié)——人在屋檐下，不得不低頭啊。

墨淵沒回答，只是指了指店門口：“有人來了。”

林知夏回頭，看見一個老奶奶拄著拐杖，慢慢走了進來。老奶奶的頭發(fā)全白了，跟雪似的，臉上布滿了皺紋，手里還拿著個布袋子，看著特慈祥。

“姑娘，有沒有康乃馨??？”老奶奶的聲音很輕，帶著點顫音，跟羽毛撓耳朵似的。

“有的，您要什么顏色的？”林知夏立刻換上溫和的語氣，走到康乃馨的花架前——不管咋樣，客人還是要好好招待的。

“要粉色的，”老奶奶笑了笑，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一起了，“我老伴今天過生日，他最喜歡粉色的康乃馨了，說看著溫柔。”

林知夏挑了一束開得正好的粉色康乃馨，用淡粉色的包裝紙包好，還系了個小蝴蝶結，遞給老奶奶：“您拿好，這束能開挺久的，祝您老伴生日快樂，身體健康！”

老奶奶接過花，從布袋子里掏出錢，數(shù)了好幾遍，才把錢遞給林知夏——都是零錢，疊得整整齊齊的。“謝謝你啊，姑娘。”老奶奶走的時候，還回頭看了一眼花店，“你這店真好看，花也新鮮，以后我常來。”

看著老奶奶的背影，林知夏心里突然有了一絲微弱的觸動，跟平靜的湖面扔了顆小石子似的。她雖然聞不到花香，看不到自己臉上的表情，但她能感覺到，老奶奶接過花時的開心——那種發(fā)自內心的喜悅，就算隔著距離，也能感受到。

墨淵還站在原地，看著她，突然開口：“你剛才，想笑了。”

林知夏愣了一下：“沒有啊，我沒感覺到，我臉還是麻的呢。”

“你的情緒波動，我能感知到。”墨淵說，“你想對那個老奶奶笑，想祝她老伴生日快樂——這是你簽下契約后，第一次有想快樂的沖動。”

林知夏低下頭，看著自己的手——手上還沾了點玫瑰的刺，有點疼。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笑出來，也不知道這樣的交易還要持續(xù)多久。但她知道，只要這家小店還開著，只要還有像老奶奶這樣的人來買花，她就還能撐下去——至少現(xiàn)在，她不是一個人了。

“下一次交易，我會考慮的。”她對墨淵說，語氣里多了點堅定。

墨淵點了點頭，轉身就消失在店門口的陰影里，跟從來沒出現(xiàn)過一樣，連點腳步聲都沒留下。

那天晚上，林知夏關店的時候，發(fā)現(xiàn)門口的臺階上，放著一個小小的玻璃瓶。瓶子是透明的，里面裝著藍色的液體，跟星空飲料似的，瓶身上貼著一張紙條，上面是墨淵的字跡，龍飛鳳舞的：“遇到麻煩，可以摔碎它。”

林知夏拿起玻璃瓶，指尖碰到瓶身時，能感覺到一絲暖意，跟揣了個暖手寶似的。她把瓶子放進抽屜里，鎖好，然后關了店門。

走在回家的路上，晚風還是很冷，但林知夏的心里，卻好像有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——跟揣了顆小火星似的，暖暖的。也許，那個叫墨淵的惡魔，并沒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，至少他還會給她留個“救命符”，比陳默強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