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剛亮，林辰就被雞叫吵醒了——不是正常的晨啼，而是像被掐住脖子的尖叫，尖銳得刺耳。他慌忙穿好衣服，跑出西屋，只見二叔舉著根棍子，站在院子里的雞窩旁，臉色鐵青。

雞窩的木門被撞開了，里面躺著三只雞，脖子都被擰斷了，血濺得滿窩都是，羽毛飛了一地，其中一只雞的肚子被剖開，里面的內臟散在地上，沾著泥土。最嚇人的是，每只雞的眼睛里都插著一根細小的桃木釘，釘子上纏著些黑絲，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水草。

“又是這樣！”二叔的手在抖，棍子砸在地上，濺起一片土，“昨晚我把雞窩鎖得好好的，怎么會被打開？這桃木釘……是誰插的？”

林辰蹲在雞窩旁，撿起一根桃木釘，釘子很細，上面的黑絲摸起來黏糊糊的，聞著有股腥臭味。他想起胡曉曉說的五鬼厭勝符，這桃木釘，會不會和符有關？

“二叔，您家有公雞嗎？”林辰站起來，昨晚胡曉曉讓他帶一只公雞去老槐樹下。

“有，在灶房后面的籠子里。”二叔指了指灶房，“是前天剛買的，本來想給娃兒補身體的。”

林辰去灶房后面抓了公雞，公雞掙扎得厲害，爪子在他手上抓出幾道血痕。他用繩子綁住公雞的腿，放進一個布袋子里，又拿起昨天胡曉曉給的桃木劍，塞進背包。

“二叔，我去趟爺爺墳地，中午回來。小侄子要是醒了，別讓他出門。”林辰背上背包，手里提著布袋子。

二叔還想說什么，林辰已經走出了院子。清晨的青竹村籠罩在一層薄霧里，能見度很低，遠處的樹影像鬼影一樣晃，路上沒有一個村民，只有他的腳步聲在霧里傳得很遠。

走到老槐樹下時，霧稍微散了點。胡曉曉已經在那里了，她還是穿著那件紅衣，站在樹根旁，手里拿著個銅碗，碗里裝著些黃色的粉末，像是草木灰。見林辰來，她指了指樹根下的紅水：“符就埋在紅水下面的樹根里，得把紅水清了，再挖。”

林辰放下布袋子，解開公雞的繩子，公雞撲騰著翅膀，卻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樣，不敢靠近老槐樹。胡曉曉從懷里掏出個小瓶子，倒了點紅色的液體在銅碗里，和黃色粉末混在一起，攪拌成糊狀，然后用手指蘸著糊狀的東西，在老槐樹的樹干上畫了個八卦圖，每個卦象的位置都點了一點。

“這是護符，能暫時壓著邪煞。”胡曉曉畫完八卦圖，樹干上的紅水好像不流了，“你去拿鏟子，把紅水周圍的土挖開，注意別碰到紅水。”

林辰從二叔家?guī)Я税谚F鏟，他走到樹根旁，開始挖土。土很黏，一鏟下去，能帶出些暗紅色的泥漿，泥漿里混著些細小的黑絲，像是頭發(fā)。挖了大概半米深，鐵鏟突然碰到了硬東西，發(fā)出“當”的一聲。

“小心點，是符。”胡曉曉走過來，讓林辰停下，“你退開，我來拿。”

胡曉曉蹲下來，用手指撥開周圍的泥土，露出一個黃色的紙包——紙包是用黃紙做的，上面畫著些黑色的符號，符號扭曲得像蛇，紙包上纏著很多黑絲，黑絲在動，像是活的。她從懷里掏出塊紅布，裹在手上，小心翼翼地把紙包拿出來，放進銅碗里。

“這就是五鬼厭勝符。”胡曉曉指著紙包，“你看上面的符號，是用五鬼的血畫的，一旦打開，邪煞就會出來?，F(xiàn)在還不能破，得先去你小侄子家，把他的八字改回來。”

林辰點點頭，提著布袋子，跟著胡曉曉往二叔家走。路上，胡曉曉突然問：“你爺爺有沒有跟你說過，你的八字是什么？”

林辰愣了一下，搖搖頭：“沒說過，我只知道我是正月初一凌晨生的。”

胡曉曉的腳步頓了一下，回頭看了他一眼，眼神有些復雜：“正月初一凌晨是純陽時，你的八字是純陽格。改命會找你，不只是為了報復你爺爺，還為了你的八字。”

“純陽格怎么了？”林辰追問。

胡曉曉沒有回答，只是加快了腳步：“先救你小侄子，以后再跟你說。”

回到二叔家，小侄子已經醒了，坐在炕上，眼神還是有些散，卻不燒了，只是不說話，盯著手里的銀鎖。見林辰和胡曉曉進來，他突然把銀鎖往炕上一扔，縮到炕角，指著胡曉曉，聲音發(fā)顫：“紅衣……黑衣人……”

“娃兒別怕，她是來幫你的。”二叔連忙按住小侄子。

胡曉曉走到炕邊，從懷里掏出一張黃紙，一支朱砂筆，遞給林辰：“把你小侄子的生辰八字寫在黃紙上，要準確的出生年月日時。”

林辰接過黃紙和朱砂筆，看向二叔。二叔報出小侄子的生辰八字，林辰一筆一劃地寫在黃紙上。剛寫完，黃紙上的字跡突然變黑，像是被墨染了一樣，邊緣還冒出些黑絲。

“果然是被改了。”胡曉曉皺起眉，從懷里掏出個小小的羅盤，放在黃紙上，羅盤指針瘋狂打轉，“改他八字的人，用了‘換魂術’，把他的貴格換成了短命格，還把邪煞附在了他的八字上，所以他會中邪。”

“那怎么改回來？”林辰著急地問。

胡曉曉拿起桃木劍，在黃紙上輕輕劃了一下，黃紙上的黑絲突然往上冒，像是被劍嚇跑了。她又拿起朱砂筆，在黃紙上重新寫了一遍小侄子的生辰八字，邊寫邊念口訣：“天地玄宗，萬炁本根，破煞歸位，八字還魂。”

念完口訣，她把黃紙放在小侄子的胸口，讓他按住，然后從布袋子里抓出公雞，用桃木劍割破公雞的雞冠，把雞血滴在黃紙上。雞血剛碰到黃紙，黃紙突然發(fā)出微光，紙上的字跡變得鮮紅，小侄子“啊”地叫了一聲，身體晃了晃，倒在炕上。

“別怕，他只是暈過去了，醒來就好了。”胡曉曉把黃紙收起來，放進懷里，“他的八字已經改回來了，邪煞也被雞血沖散了，以后不會再中邪了。”

二叔連忙摸了摸小侄子的額頭，溫度已經恢復正常，呼吸也平穩(wěn)了，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。

林辰跟著胡曉曉走出里屋，到了堂屋，胡曉曉突然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條，遞給林辰：“這是趙瘸子現(xiàn)在的地址，他在鄰縣縣城開了家命理館，叫‘瘸子命理館’。你得去找他，問清楚改命會的事，還有你爺爺的事。”

林辰接過紙條，上面寫著鄰縣縣城的地址，字跡是胡曉曉的，很娟秀。他抬頭看向胡曉曉：“你怎么知道趙瘸子的地址？”

胡曉曉的眼神暗了一下，手指攥緊了紅衣的下擺：“我找他，是為了我姐姐。我姐姐胡莉莉三年前跟蹤趙瘸子，想查改命會的事，結果失蹤了，只留下半塊刻著‘改命會’的令牌。我懷疑，她被趙瘸子抓了。”

林辰看著她的眼睛，里面藏著擔心和憤怒，他突然想起爺爺留下的紙條上寫著“遇紅煞，尋胡仙”，原來爺爺早就知道胡家能幫他，還知道胡家的事。

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林辰把紙條放進背包，“趙瘸子害了我家，也害了你姐姐，我們一起找他算賬。”

胡曉曉的眼睛亮了一下，點了點頭：“明天一早出發(fā)，鄰縣離這有兩個小時的車程，我們得早點去，免得趙瘸子跑了。”

當天下午，林辰在爺爺的舊屋翻找，想看看有沒有關于改命會或者趙瘸子的線索。舊屋的門是鎖著的，鑰匙在二叔那里，他找二叔要了鑰匙，打開了門。

舊屋的窗戶被木板釘死了，屋里很暗，一股霉味撲面而來?？繅Φ墓褡由蠑[著個羅盤，羅盤上的指針已經不動了，旁邊放著幾本線裝書，都是關于風水的。林辰翻了翻書，在一本《風水紀要》里，找到了一張手繪的青竹村龍脈圖——圖上用朱砂畫著一條蜿蜒的線，像是龍的形狀，龍脈的聚氣點正好在爺爺的墳前，旁邊寫著爺爺的批注：“龍脈護村，林墳為眼，眼破則脈斷，脈斷則村亡。”

林辰的心臟猛地一縮，他終于明白，爺爺為什么那么看重祖墳，因為祖墳是青竹村的命脈。趙瘸子下厭勝符，不僅是為了報復林家，更是為了斷青竹村的龍脈。

他把龍脈圖折好，放進背包，又翻了翻柜子，在最下面的抽屜里，找到了一張老照片——照片上是爺爺和一個瘸腿的男人，男人穿著中山裝，臉上帶著笑，手里拿著個羅盤。二叔說過，趙瘸子十年前給爺爺看墳，這男人，應該就是趙瘸子。

照片的背面寫著日期：十年前的七月初七。林辰想起，爺爺就是在那之后，開始變得沉默，經常一個人坐在舊屋里，對著羅盤發(fā)呆。

他把照片放進兜里，走出舊屋，關上門時，突然覺得背后有人在看他，回頭看了一眼，舊屋的窗戶上，好像有個黑影晃了一下，很快就消失了。

林辰握緊了背包里的桃木劍，他知道，趙瘸子只是開始，改命會的人，已經離他越來越近了。他必須盡快找到趙瘸子，查清真相，否則，不僅是他，整個青竹村都會有危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