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塵心中一暖，他回頭對靈草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，然后重新轉(zhuǎn)向金不換，聲音鏗鏘有力：“金執(zhí)事，你說我這手臂與你器宗有關(guān)，可有證據(jù)？你說我竊取你器宗秘法，更是無稽之談。我阿塵行事，向來只求問心無愧。我這右臂，它或許異于常人，但它從未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。”

他猛地舉起自己的金屬右臂，那覆蓋著玄奧紋路的鐵手在殿內(nèi)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，卻又帶著一種無可辯駁的力量感：“墨羽說我的‘勁’不是修仙，是披著玄鐵的傀儡術(shù)。那好，我今天就告訴你們，也告訴墨羽那個叛徒——”

阿塵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，最后定格在金不換身上，一字一頓地說道：“我的拳頭，比任何法器都懂正義。”

這番話擲地有聲，充滿了少年人的熱血與不屈。殿內(nèi)一時間鴉雀無聲，連金不換也被阿塵身上那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震懾了剎那。

青陽子掌門眼中閃過一絲贊賞。他緩緩開口，打破了沉默：“金執(zhí)事，阿塵是我青云門弟子，他的事，自有我青云門處理。至于墨羽，他是我派叛徒，自然也應由我派處置。貴宗若想強行插手，恐怕要問問我青云門上下數(shù)千弟子手中的劍利不利了。”

青陽子的話語雖然平靜，但其中蘊含的決心卻不容小覷。青云門雖然不以鍛器見長，但作為傳承悠久的名門大派，其底蘊和實力絕非器宗可以輕易撼動的。

金不換臉色微微一變，他沒想到青陽子態(tài)度如此強硬。他此次前來，本想借著墨羽的“投名狀”和阿塵右臂的“秘密”，給青云門施加壓力，最好能兵不血刃地將阿塵和墨羽都帶回器宗?，F(xiàn)在看來，事情沒那么簡單。

“青陽掌門這是要包庇一個可能與禁忌之力有關(guān)的弟子，與我器宗為敵了？”金不換語氣轉(zhuǎn)冷。

“為敵與否，不在于我，而在于貴宗是否要無理取鬧。”青陽子寸步不讓，“墨羽所言，一面之詞，不足為信。阿塵右臂之事，我青云門自會調(diào)查清楚。若真如你所說，與貴宗有關(guān)，屆時自有分說。但在此之前，任何人不得對我青云門弟子妄加揣測，更不得威逼脅迫。”

“好，好一個青云門！”金不換怒極反笑，“既然如此，那墨羽之事，我們暫且不提。但阿塵之事，我器宗絕不會善罷甘休。‘五行湮滅’之力事關(guān)重大，我宗必定會查個水落石出。青陽掌門，希望你日后不要為今日的決定后悔。”

說罷，金不換冷哼一聲，帶著他的人轉(zhuǎn)身便走，竟是絲毫不拖泥帶水。

看著器宗使者離去的背影，議事殿內(nèi)的氣氛并未因此緩和，反而更加凝重。

“掌門，這器宗顯然是盯上阿塵了。”一位長老憂心忡忡地說道，“他們對‘五行湮滅’如此執(zhí)著，恐怕不會輕易放棄。日后阿塵若出山門，恐怕會有危險。”

“而且，墨羽那個叛徒，如今等于是在器宗掛上了號。他對我青云門內(nèi)部情況了如指掌，若被器宗利用，后果不堪設(shè)想。”另一位長老補充道。

青陽子擺了擺手，示意大家稍安勿躁。他看向阿塵，目光深邃：“阿塵，你今日之言，振聾發(fā)聵。‘我的拳頭，比任何法器都懂正義’，說得好。這份心性，便是我青云門弟子應有的擔當。”

他頓了頓，繼續(xù)說道：“但器宗所言，也并非全是空穴來風。你右臂的力量，確實與眾不同。‘五行湮滅’，這個名號我曾在宗門一本殘缺的古籍中見過記載，語焉不詳，只說是一種極為霸道且難以掌控的本源力量，與天地五行生克寂滅有關(guān)。若你這手臂真與此有關(guān)，那你未來的修行之路，恐怕會比常人更加艱難，也更加兇險。”

阿塵心中一動，五行湮滅？這與他手臂中那股傾向于終結(jié)與寂滅的力量，以及與靈草生機勃勃的草木之力產(chǎn)生的沖突，似乎隱隱有所對應。

“掌門，”阿塵拱手道，“弟子不怕艱難兇險，只求能弄清楚這手臂的真相，以及掌控這股力量，不讓它為禍，更能用它來保護我在乎的人。”

青陽子點了點頭，眼中露出一絲欣慰：“好。從今日起，你便入我青云門‘藏經(jīng)閣’三層，那里有一些關(guān)于上古奇功異術(shù)的孤本殘卷，或許能找到一些關(guān)于你右臂的線索。同時，宗門也會暗中調(diào)查器宗和‘五行湮滅’之事。在此期間，你要更加小心謹慎，盡量不要離開山門。”

“是，弟子明白！”阿塵應道。

隨后，青陽子又看向執(zhí)法長老：“墨羽嚴加看管，防止他再與外界聯(lián)系。同時，加強山門戒備，提防器宗可能的滲透和報復。”

“遵命！”

一場因墨羽叛逃而起的風波，暫時以器宗使者的退去和阿塵的“禁足”藏經(jīng)閣告一段落。但所有人都明白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。器宗的覬覦，墨羽的潛在威脅，以及阿塵右臂那未知的力量，都像一團迷霧，籠罩在青云門的上空。

而阿塵，在經(jīng)歷了這場風波之后，也更加堅定了要弄清自身秘密，掌控自身力量的決心。他知道，只有變得更強，才能守護自己珍視的一切，才能讓自己的拳頭，真正成為正義的化身。他的目光，望向了藏經(jīng)閣的方向，那里，或許就隱藏著解開一切謎團的鑰匙。

•

青云門議事殿的風波暫時平息后，阿塵便依掌門之令，前往藏經(jīng)閣。

青云門的藏經(jīng)閣共分七層，尋常弟子只能閱覽一二層的普通功法典籍。三層以上，則需特定身份或掌門特許方能進入。阿塵此次得青陽子首肯，直接獲準進入第三層，這在青云門中已是極高的待遇，也從側(cè)面反映出宗門對他右臂之事的高度重視。

藏經(jīng)閣古樸而莊嚴，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和書卷特有的陳舊氣息。負責看守第三層的是一位須發(fā)皆白，神情淡漠的老者，人稱“書老”。據(jù)說他已在藏經(jīng)閣內(nèi)待了數(shù)甲子，對閣內(nèi)典籍了如指掌，修為深不可測，卻從不過問宗門俗務。

見到阿塵，書老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，聲音沙啞地說道：“掌門已有諭令，三層典籍，除了最內(nèi)側(cè)那三排禁制封印的，其余你皆可閱覽。切記，不可損毀，不可私自帶出。”

“弟子明白，多謝書老。”阿塵恭敬行禮。

踏入第三層，一股更為濃郁的古老氣息撲面而來。這里的書架皆由千年鐵木制成，上面擺滿了各種材質(zhì)的典籍：有獸皮卷，有玉簡，有竹簡，也有泛黃的紙質(zhì)書籍。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特殊的靈力波動，顯然這些典籍本身也蘊含著不凡的力量。

阿塵深吸一口氣，壓下心中的激動與忐忑。他此行的目的，便是要從這些浩如煙海的古籍中，找到關(guān)于自己右臂，關(guān)于那所謂的“五行湮滅”的蛛絲馬跡。

他沒有急于胡亂翻找，而是先靜下心來，回憶著自己右臂產(chǎn)生異變時的種種細節(jié)，以及之后手臂展現(xiàn)出的特性：冰冷、堅硬、蘊含寂滅之力、能吸收和轉(zhuǎn)化某些特殊能量、與靈草的生機之力相斥……

根據(jù)這些線索，他開始有針對性地尋找。他首先關(guān)注的是那些記載了上古奇聞異事、禁忌秘術(shù)、以及與“五行”、“寂滅”、“煉體”、“異化”等關(guān)鍵詞相關(guān)的典籍。

日子一天天過去，阿塵幾乎是廢寢忘食地沉浸在書海之中。他翻閱了《山海異志錄》，里面記載了各種奇珍異獸和天地異象，但并無與他手臂相似的描述。他又查閱了《百煉禁章》，其中多是關(guān)于法器鍛造和傀儡煉制的禁忌法門，雖然提及了“以身煉器”，但其描述與他手臂的自然融合以及蘊含的“湮滅”氣息相去甚遠，更像是將身體改造成純粹的殺戮工具，充滿了血腥與邪惡。

“不對，墨羽說我是‘以身煉器’，但我的感覺并非如此。”阿塵喃喃自語，“這手臂更像是我身體的一部分，只是材質(zhì)和力量發(fā)生了根本性的改變。”

他又找到一本名為《五行生克考》的古籍，里面詳細闡述了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，以及五行之力在修行中的運用。其中提到，五行運轉(zhuǎn)到極致，相克便可產(chǎn)生“寂滅”之相，相生亦可孕育“無盡生機”。這讓阿塵若有所思，他的湮滅之力與靈草的生機之力，不正是這種極致對立的體現(xiàn)嗎？

“難道我的手臂，是某種五行之力失衡或異變到了極致的產(chǎn)物？”阿塵心中一動。

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際，無意間，他從一個布滿灰塵的角落里，翻出了一卷殘破不堪的獸皮手札，封面上勉強可以辨認出幾個模糊的古字——“……湮滅殘篇”。

阿塵心頭一跳，急忙小心翼翼地展開手札。獸皮已經(jīng)非常脆弱，仿佛一碰即碎。上面的字跡也多有殘缺，是用一種極為古老的文字書寫，晦澀難懂。

“這是什么文字？”阿塵蹙眉，他辨認了半天，也只能認出寥寥數(shù)字。

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，他嘗試著將一絲自己右臂中的湮滅之力，小心地注入到那獸皮手札之中。奇異的一幕發(fā)生了！那原本黯淡無光的獸皮，在接觸到阿塵的湮滅之力后，竟隱隱泛起一層微弱的黑光，那些模糊的古字，也仿佛被激活了一般，變得清晰了一些。

“有反應。”阿塵心中一喜，連忙集中精神，仔細研讀。

雖然依舊晦澀，但借助湮滅之力的共鳴，他勉強能理解其中一部分含義。

“……天地混沌，五行初判……有大力者，窺五行流轉(zhuǎn)之秘，悟生死寂滅之道……取五行精粹，逆練己身…可掌…湮滅……亦可……造化……然，此道兇險……非大毅力、大機緣者……慎之…”

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文字，卻讓阿塵心神劇震。

“五行精粹…逆練己身…掌湮滅…亦可造化…”

這上面描述的，與他手臂的情況何其相似。難道他當初遭遇奇險，那位神秘前輩救治他的方法，便是這殘篇中記載的某種“逆練己身”之法？而他右臂中的力量，便是所謂的“湮滅”之力？“‘亦可造化’……難道是指，這種力量并非只有寂滅，也能創(chuàng)造生機？”阿塵想起了靈草覺醒“草木皆兵”時，自己手臂上的藤蔓也曾傳遞過生機。

他越看越是心驚，這殘篇中隱約提及，修煉此道，需要集齊“五行精粹”作為引子，并以自身為爐鼎進行逆練。成功者，可掌控湮滅與造化之力，超脫五行束縛。但失敗者，輕則肉身崩毀，重則神魂俱滅，化為虛無。

“那位前輩，究竟是何人？他為何會選擇我？又為何只留下了這殘缺的右臂？”無數(shù)疑問涌上阿塵心頭。他隱隱感覺到，自己的身世和遭遇，恐怕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復雜。

這卷“湮滅殘篇”雖然殘缺不全，卻為阿塵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。他開始嘗試理解和梳理這股力量，不再僅僅是被動地承受和使用。

就在阿塵沉浸在藏經(jīng)閣中探尋自身秘密的同時，青云門乃至整個修真界的局勢，也在悄然發(fā)生著變化。

墨羽公開宣稱投靠器宗的消息，如同長了翅膀一般，迅速傳遍了各大宗門。器宗方面也高調(diào)接納了墨羽，并對外宣稱墨羽在鍛器一道上有著驚人天賦，將重點培養(yǎng)，并給予他研究“五行湮滅”的權(quán)限。

此舉無疑是在向青云門示威，也是在向整個修真界宣告器宗的野心。

一時間，關(guān)于“五行湮滅”的討論甚囂塵上。有說這是上古禁忌之力，一旦出世必將引發(fā)浩劫；也有說這是通往更高境界的鑰匙，得之可掌控天地。而阿塵那只奇異的金屬右臂，也成了許多人暗中關(guān)注的焦點